2011年6月14日 星期二

百 無 一 用

平心而論,我算得是一名愛讀書的人,或者更生動的說法是「專業書生」。「書生」這詞比起「讀書人」的頭銜,一來古意更濃,二則形象比較謙卑,書生嘛!就是一個埋首書堆的生澀傢伙。這個「生」字擺在「書」的後頭可真鮮明地交待了幾個特點:兩袖兜風、行徑迂迴、世道不通,事實上,幾乎可以再篤定一點:至死不化。

過去很多年裡,我這書生也曾試圖學一門有用的功課,練一套務實的工夫,好在這兢兢業業的世間找到一個安身的位置。可是窮轉了大半圈,還是鑽回書頁中,幾番自省自責,搞到進退失據,左右為難,一副書生末路的慘狀。相識之人看我人生已經是倒數階段,勸我不妨罷了,就交給兒女終老便是;還有親朋殷殷關切,怪我半百已過竟然身無長物,名上空虛,責我速速生財,趕緊儲蓄。我心中自忖:我理路清晰、見解獨到;我思想開放,行動嚴謹;我甘於冷清,耐得寂寞;我物質極簡、精神至上;我拙於交往,但裕於自處,難不成還是百無一用,壓根只能投身書海,浮沈自得。幸哉!虧得古代早有「書生」這名堂,我還能以此自命。

是誰這麼說:「百無一用是書生」,他肯定用過書生。我也記得孔夫子曾經期許讀書的君子們胸中當有大氣,不要自限於一器一用,似乎不器方可大用。不過,我可以確定的是:這「百無一用」的「無」字,以及「君子不器」的「不」字,真的是「一樣否定,兩般境界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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